项目式学习亟须厘清的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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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陆启威
摘要：项目式学习，是一种基于真实情境的系统性的学习和研究活动，其项目要以学生学习为中心，从学生生活中来。项目式学习使学生从传统的学科性学习走向综合性学习，从单纯的文本式学习走向体验式学习，从规定的标准化学习走向个性化学习。项目式学习的设计与实施主要包括目标定位、内容选择、活动设计、组织实施、分享交流等环节。
关键词：项目式学习;项目;学习研究
中图分类号：G42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094（2019）11B-0009-05
近年来，尤其是《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发布以来，指向能力发展的项目式学习越来越受到学校的青睐，并被广泛应用于学校的教育教学中。但从近几年实施效果来看，项目式学习并不尽如人意。很多学校对项目式学习还缺乏深入的理解和认识，尤其是对一些基本概念理解不清、认识模糊，致使项目式学习始终处于浅表化状态，不能很好地发挥其应有的价值和功效。为此，笔者试从项目式学习的基本要义和效能出发，并结合当下项目式学习存在的盲区和问题，对项目式学习进行深层追问和考量，力求从基本概念、学习旨归、规划设计、具体实施等方面，全面厘析项目式学习，以便给老师们的项目式学习提供自己的一点建议。
一、什么是项目？我们需要什么样的项目？
虽然项目式学习在学校得到广泛开展，但到底什么是项目，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项目，很多老师并不知晓，更不会对项目做一番教学的理解和思考。
“项目”一词，其适用范围很宽泛。可以说，一切有组织有目标的活动都可称为项目。这里我们所讨论的项目，是根植于学校的，是属于学生学习范畴的。从狭义上讲，也就是从教学理解上讲，项目，就是指在特定的条件下，为了完成既定的教学目标和任务，在教师的指导下学生进行的有组织的系统学习活动。从这个层面上讲，项目就是微课程，其特别之处就在于，每一次以不太长的时间（几个课时）去完成一到两个核心内容的学习。任何一个项目都有相应的要求，包括项目实施的条件、预算、质量和效果等。比如：只提供10张A4纸，要求2个学生合作在2小时内建一座宽度为10厘米、跨度为20厘米的桥梁——这就是设定的条件。同时，要求桥面承重10千克以上——这就是质量要求。学生表现如何，是不是完成得很好——这就是学习的效果。预估建这座桥梁从头到尾需要的人力、物力——这就是预算。可以说，一个项目的实施，就是一个工程的实施，也就是一个系统的学习过程。在项目学习中，学生不光学到知识、方法，更锻炼了设计、预算、管理等各方面的能力。
我们需要的项目，是“以学生学习为中心”的项目，项目的指向是学生的学习。因此，选择和确定项目必须坚持六个原则，即真实性、研究性、综合性、体验性、趣味性和创新性。（1）真实性，就是要求项目本身必须立足于现实生活的真实场景，或者是真实情境。在真实情境里解决真实问题，是考量项目优劣的首要指标。（2）研究性，是指项目内容和设计要有一定的梯度和高度，需要学生多方面寻求资源，并多次尝试才能成功。项目设计的问题要具有不确定性和未知性，而不是验证性的简单实验。（3）综合性，是指项目问题的解决需要多学科知识的参与和介入，或者是学科前后知识的灵活应用与统整，训练学生多向思维和知识应用的敏锐性、解决问题的灵敏度。（4）体验性，是指好的项目一定注重学生的实践活动，让学生在实践中体验知识的应用和价值，培养具体的实践和办事能力。（5）趣味性，是指项目好玩和有意思。项目的内容和设计一定是学生喜欢的，要能够唤起学生的学习热情，最大限度地激发学生潜能和求知欲。（6）创新性，就是项目内容和设计要能够引发学生多向思维，促进学生个性化学习，让每个学生都能从项目中找到发挥自己特长的落脚点和可能性，培养学生的创新思维。
二、什么是项目式学习？项目式学习的项目从哪里来？
什么是项目式学习？对此，很多专家都给出了自己的回答，相关的专著也都做出了较为中肯的解读和说明。但很多老师还是搞不清什么是项目式学习，项目式学习究竟有什么特别的规定和要求。为了能让老师们更好地理解项目式学习，这里，我们可以将项目式学习和其他几种相近的学习方式通过不同方式逐一进行比较，以不断深化对项目式学习的理解。
第一，与综合实践活动的比较。两者的最大不同，就在于：综合实践活动是学以致用，也就是将所学知识应用于具体的实践活动，目的是巩固和内化知识，培养实践应用能力;而项目式学习不是学以致用，而是做中学，注重在做中学、在学中做。综合实践活动注重实践和应用;项目式学习则指向学习和探究，实践和应用只是学习的载体，活动过程即知识获得和能力培养的过程。
第二，与研究性学习的比较。研究性学习是项目式学习中最重要的学习方式;研究性学习是一种学习方式，不能成为一个项目。
第三，与课题研究的比较。课题研究直接指向教育问题，研究问题的本质和成因，揭示教育的规律，总结教育的方法和策略。项目式学习则直接指向活动，通过活动（实践），学习新知识，习得新能力。项目式学习也要解决和处理一些问题，但最终是为了学习新知识，学会新思维，习得新能力。
第四，与科学课的比较。科学课研究科学问题，揭示科学本质和规律。项目式学习不光是研究问题（学会新知识、新能力），也要解决问题（在新知识的基础上进行实践的创新和应用）。
第五，与单元主题统整项目的比较。单元统整仅限于学科综合性学习，不包括综合学科学习（不同学科融合）;单元统整大多是文本性学习，而非实践性活动和体验式学习;单元统整按照文本内容序列，侧重于横向板块设计，倾向于知识的分类和统整，项目式学习则以问题为导向，纵向设计逻辑梯度，注重培养学生创新思维;单元统整注重知识的统整和应用，项目式学习则是做中学，应用既是实践，也是新的认知和学习。
那么，项目式学习的项目从哪里来呢？很显然，项目应该从学生的生活中來。项目式学习就是要让学生在真实的情境中解决真实的问题，因此，选择和确立学习的项目，必须立足于学生的生活。同时，这些生活，还必须能够对接学生在学校的学习内容，并且要按照教材内容，遵循知识能力的发展性序列，对来自生活的内容进行必要的改造，使学生的学习和生活有机地联系起来，使学生的学习和生活真正“立”起来。比如一位初中物理老师，在讲到电路时，就带领学生一起来研究和设计学校附近马路上的交通信号灯。这是学生熟悉的生活，也是学生需要研究的内容，这就把学生的学习和生活自然融为一体了。 三、为什么要实施项目式学习？
实施项目式学习，有其历史的必然。项目式学习是在审视和批判传统教学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学习方式，它克服了传统学习过于文本化和单一化的局限，注重学生综合性学习和实践能力的发展，着力培养学生的创新思维和综合能力。以下试从三个方面，在与传统学习的比较中，认识项目式学习的重要意义和独特价值。
1.项目式学习使学生从传统的学科性学习走向综合性学习。从学习论和实践论上讲，任何一门学科都不是孤立存在的，都包含其他学科的知识和元素。同时，做一件事情，解决一个问题，往往需要多门类学科知识的参与。传统教学是指向单一学科的，学科以外的知识和内容很少涉入;教学人为地割裂了学生的认知结构和发展诉求，固化了学科本位，使学生的学习刻板、机械而无生气。项目式学习倡导学科融合和综合性学习与研究，就是要打破学科之间的界限，倡导跨界思维和综合实践，让学生在学习中广泛涉猎各学科知识，通过不同的学科视角和思维，展开对未知领域的探索，丰富自己的认知经验和实践能力。
2.项目式学习使学生从单纯的文本式学习走向体验式学习。学习是一种深刻的认知活动，学习活动的深刻性，决定学习既需要间接的识记和理解，也需要直接的未知探究。但从当下的学习情况看，学生的学习活动大都是文本式的间接识记和背诵，很少涉入实践性的体验式学习活动。其后果是，学生的学习总是停留于知识层面，不能很好地对接现实生活;学习后，所学内容束之高阁，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同时，长期的间接性文本学习，也容易使学生产生枯燥和困顿的感觉，对学习丧失应有的兴趣和热情。项目式学习就是将学生的学习从单纯的文本上迁移到实践上来，让学生通过做项目和深入开展实践活动，发现问题，学习知识，发展能力，从而在深刻感受知识和探究的魅力的同时，增强自身的学习兴趣，真正培养各方面能力。
3.项目式学习使学生从规定的标准化学习走向个性化学习。传统的标准化学习，就是一切从统一要求出发，设定同一个问题，要求学习者采用相同的学习路径和方法，得出同样的答案和结果，也就是常说的统一要求、统一步调、统一时间、统一答案。项目式学习就是要打破这种标准化学习模式，主张从学生的学习实际和发展要求出发，让学生在项目的实施过程中按照自己的兴趣选择和研究内容，尊重学生的学习方式，鼓励学生自我创新和发展，从而促进学生潜能开发，有效培养学生的个性思维品质。
四、如何选择和确定项目？
选择和确定学习项目，是项目式学习中非常重要的环节，也是取得良好学习成效的关键。一个好的项目，能够让知识、能力、品格等的培养得到恰如其分的体现，并让学生能够以极大的热情和张力投入学习活动，促进各方面能力的发展。但选择和确定项目，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很多学校都认可和响应项目式学习，也热衷于通过项目式学习推进和实施新课程，发展学生的创新思维和实践能力，但在选择什么样的项目以及如何选择和确定项目上却往往存在很多问题。
通过多年的实践和研究，笔者以为，学习项目的选择和确定需要遵循以下几条原则：
首先，选择与学科内容相关联的内容。学生的学习首先是一项系统工程，学校课程无疑是学生最重要的，也是最典型的学习内容。选择学习项目，需要关注学生在校学习的课程，选取与课程相关的内容进行设计。同时，项目内容又不是学校课程内容的简单重组和整合，而是对接学生的社会实践和生活，使学生的学习具有生活的新鲜元素，并在生活中进行学习内容的深化和延伸，使学生的学习更丰富多元，更立体深刻。
其次，选择学生既熟悉又陌生的生活内容。学习项目需要在生活中寻找，生活中什么样的问题最能引发学生的兴趣？很显然，是那些学生时常见到，但又不甚了解的问题。比如，小学生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都比较熟悉，但对于红、绿、黄灯为什么能够交替亮起却很难理解，也是非常愿意去弄明白。老师要善于从学生的日常生活出发，可以从学生周围环境和生活世界里寻找那些典型的素材，也可以从学生的交流及对话中捕捉他们特别感兴趣的话题和内容，通过对接学生的学习能力，进行项目的选择和设计。
最后，选择时下最新的、学生非常关注的内容。学生对新生事物非常敏感，也很愿意去探讨和研究。因此，选择学习项目时，教师要将触觉伸向当下生活的最新领域，关注学生最感兴趣的话题和事物，并与学生一道进行项目的选择和确定。比如，全息影像技术、物联网技术等是当前非常重要的新技术研究和应用领域，也是学生非常期待尝试去研究的内容，可以选定为学习项目。只是，在设计这些项目时，在知识难度和能力要求上要进行一定的处理，使其切合学生现有的知识结构和能力储备。
当然，所有学习项目的选择，都必须遵循项目式学习的特质和要求，并从学生的个性发展和学习需求出发，充分体现项目式学习的综合性、实践性、挑战性和创新性，发展项目式学习应有的功能和价值。
五、怎样设计和实施项目式学习？
好的项目需要好的设计与实施。通常情况下，项目确定下来后，老师需要对项目进行全面的剖析和研究，从现有的资源和学生的实际出发，对项目进行深入的分析和考量，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科学的设计和实施。一般情况下，项目式学习的设计和实施需要从以下五个方面进行诊断和把握：
1.目标定位。项目式学习的目标定位，就是要确定学习的目的和方向，做到有的放矢。同时，对学生的学习和发展程度，也就是平常所说的学生发展指标，做一个科学的界定。设定目标时，要做到基本合理，既不能过度拔高，也不能低估学生发展可能。项目式学习的目标主要定位在三个方面。首先是引导学生学习综合性知识，也就是学生在项目式学习和研究过程中，学到的是综合性知识，包括不同学科知识或同一学科前后不同阶段知识的融合和贯通。其次是发展学生能力，要求突出学生创新思维和实践能力的培养。最后是发展学生的品格，即通过项目式学习培養学生团结协作、质疑问难、勇于探索的精神。比如“研究桥梁”这个项目，在知识上包括结构、材料、技术、设计、建造、历史等知识，在学科上涉及物理、化学、数学、美学、统计学、计量学等学科。从小学生实际出发，知识学习目标可定位为：认识桥梁结构，认识不同类型的桥梁，了解不同类型桥梁的承重力，了解桥梁的发展史（科学史）。能力培养目标可定位为：培养学生实践创新能力、归纳推理能力、规划设计能力、团队协作能力、工程核算能力。品格提升目标可定位为：培养团队协作意识、科学研究态度、勇于探索品质。 2.内容选择。目标确定好以后，就要考虑项目具体内容的选定。项目内容是为项目目标服务的，项目内容必须体现目标的意旨和要求，促进目标的实施和完成。因此，在选择项目内容时，要以项目目标为导向，并对选定内容进行一定的重组和整合，使其在更大程度、更高要求上促进项目的有效实施。比如“研究桥梁”项目，可以选定的项目内容为：古今中外不同的桥的研究，生活中各种各样的桥的研究，三种桥梁不同承重力的研究，增强平板橋承重力的方法研究，桥的科学史研究。
3.活动设计。一般来说，项目式学习都是由一个个活动组成的。好的项目，必须进行活动的精心设计和安排，让项目式学习既有意思，又有思维的张力和探究的品质。项目式学习活动的设计需要遵循三个原则：一是坚持问题驱动，要求以问题设计为主线，让学生循着思维阶梯拾级而上。二是立足真实情境，就是要引入真实的生活场景和充足的项目资源，让学生自然而然产生研究的冲动，进而展开对项目的实施和研究。三是注重多向体验，就是要开放学习时空，给学生尽可能多的学习体验的途径和方式，包括文本学习、网络学习、实践探索，也包括查资料、设计、实施、协作。比如“研究桥梁”这一项目，可以三个核心问题为板块进行活动设计：第一，桥梁的结构及类型有哪些？可分解为几个小问题：什么是桥梁？桥梁的主体结构是什么样子的？桥梁结构有什么特点？桥梁有哪些类型？不同的桥梁有什么特点和价值？第二，不同桥梁的承重能力如何？可分解为三个小问题：你能建造出这三种桥梁吗？这三种桥梁如何测定其承重力？你认为这三种桥梁之间有什么联系？第三，桥梁是如何发展起来的？可分解为三个小问题：古代的桥梁是什么样子的？与古代桥梁比，现代桥梁有哪些变化？未来桥梁还可能会怎样变化？
4.组织实施。在项目式学习实施环节，要充分发挥学生的主观能动性，鼓励和促进学生主动参与。在这里，老师需要关注和处理的问题是：选择（分派）任务清单，促进团队（个人）协作互助，提供研究资源，开放研究渠道。项目式学习涉及的研究任务有很多，但一个人或一个小组不可能完成所有任务。老师可将要研究的内容分成若干个任务群，每个小组可以自行选择任务群，以保证项目研究的针对性、深入性和有效性。另外，项目式学习是团队合作的学习活动，需要团队协作完成。老师需要通过团体项目和个人项目的形式，推动学生进行个性化研究和团体协作研究，培养和发挥团队力量。同时，为了使项目式学习保持活力，老师要注重开放研究资源，或通过配置现成资源，或提供研究建议，或开辟资源渠道等方式，拓展学生研究空间，开阔学生研究视野，丰富学生认知途径，激发学生的个性化思维和创新能力，让学生在项目式学习中得到全面的锻炼和发展。为了指导学生有效开展项目式学习，老师可以“导学案”的形式，在完全开放的状态下提出学习建议，旨在在更大程度上开放学生的视角，并在预判的难点和困惑处给予他们思路上的点拨。
5.分享交流。分享交流是项目式学习的最后一个环节，也是非常重要的环节。项目式学习是一个较长时段的、基于真实情境的研究过程，其中既有个人的独立研究，也有团队的合作学习，更有综合性的创新实践和体验。在这一过程中，不论是学生个人还是研究小组，都有太多的经验和体会需要交流与碰撞;因此，分享交流非常重要。由于学生的感想和体会很深很多，可以组织专门的汇报会、对话会和展示会，可以进行相同研究专题的切磋交流，也可以进行不同专题的汇报交流。分享交流的目的在于让学生在深入的交流和碰撞中，重新审视和梳理自己的研究过程和思维路径，并不断调整和改进自己的学习方案，进一步规范和提升自己的学习方法，优化自己的学习过程，以更好地开展新一轮项目式学习。
项目式学习，是一种综合性、体验式的学习活动。它以活动（项目）为载体，并通过活动让学生学习知识、习得能力、发展品格。教师需要全面开放学生的学习资源和学习时空，让学生真正实现自我学习和探究，并在学习和探究中主动攻坚克难、不惧挑战。这是深度学习的需要，也是发展学生核心素养的必然选择。
责任编辑：杨孝如
Clarification of Several Problems with Project-Based Learning
LU Qiwei
（Wuxi Institute for Education Research， Wuxi 214001，China）
Abstract： Project-based learning is a kind of systematic learning and studying activity based on authentic situations， which should be centered on students’ learning and related to their lives. Such learning can make students change from traditional subject learning to comprehensive learning， from single text learning to experiencing learning， and from stipulated standardized learning to individualized learning. The designing and implementing of such learning mainly includes goal orientation， content selection， activity design， organizing and implementing， and sharing and communicating.
Key words： project-based learning; project; learning research
*本文系中国陶行知研究会“十三五”规划重点课题“基于学生创新思维发展的项目式学习的实践研究”（ZTKZ 2017—A008）研究成果。
收稿日期：2019-08-22
作者简介：陆启威，无锡市教育科学研究院（江苏无锡，214001）科研员，中学高级教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基础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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